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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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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是隆冬時節,識綠山卻生機盎然,沒有半點寒意。

秘境即將開啟,山下聚集了大量仙門弟子,為這個原本清幽的地方增添了幾分熱鬧,附近居住的百姓紛紛挑了擔子,叫賣一些尋常之物,想趁著這份熱鬧多掙點過年錢。

“這位仙子真有眼光,這簪子是我家夫君親自打磨,上頭的花兒是照著當朝宰相墨寶繪制,可是頂好的東西呢!”一個婦人誇道。

被她誇的女修撇了撇嘴,眼底閃過一絲不屑:“宰相又如何,不過是個凡人罷了。”

“那是那是,我們這些凡人,自然跟仙子們比不了,仙子若是喜歡,不如就留著吧,就當是行善積德,照顧照顧尋常百姓。”婦人顯然不是第一次來識綠山做生意,深谙跟修者做生意之道。

女修本來只是隨意看看,沒打算買這種做工拙劣的東西,可一聽到‘行善積德’四個字,猶豫一下還是付錢了。

“謝謝仙子!”婦人感激收下。

目睹了這一切的蕭夕禾幽幽轉頭,同旁邊的許如清道:“修者都這麽人傻錢多嗎?”她雖然見的世面不多,但當初去背陰谷之前,也是親自采買過不少東西的,女修給的那些銀錢,估計能買下兩個首飾攤。

結果就買了一個木制的簪子。

許如清聞言輕笑一聲:“修者有修者的道,凡人有凡人的智慧,她輕視凡人的智慧,自然要為自己的輕視付出代價。”

蕭夕禾恍然:“大師兄總是這麽有道理。”

許如清掏出折扇,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:“你要學的還有很多。”

大冬天的,還要拿把扇子裝逼,不愧是大師兄。

蕭夕禾眨了眨眼,默默看向某個方向:“師妹以後一定會跟著大師兄好好學習,在此之前……大師兄要不要先去攔一攔二師姐,她好像快把銀錢敗光了。”

許如清一回頭,便看到某個傻姑娘抱著一堆吃的,正站在路邊傻樂。

“……你去叫她回來。”許如清說完,轉身去了一間四面漏風的茶肆坐下。

蕭夕禾頓了頓,看了眼愛面子的大師兄,到底還是承受了她這個輩份不該承受的壓力。

柳安安買買買正開心,被強行召回時很是不滿,還好蕭夕禾在她發作之前說了句:“我第一次參加試煉,二師姐你給我講講經驗嘛。”

柳安安瞬間想起自己做師姐的責任,於是主動跟她離開了。

兩人來到茶肆後,許如清已經給她們倒了兩杯水,還不忘與蕭夕禾說一句:“這裏的茶,與你泡的那些相比差遠了。”

“等回藥神谷,我再給大師兄泡。”蕭夕禾好脾氣道。

柳安安立刻接話:“再給我做個奶茶。”

“好。”蕭夕禾欣然同意。

三人正聊著天,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囂,蕭夕禾擡頭看去,就看到幾個年輕人吵成一團,隨時有打起來的意思,其中左邊那幾個的裝扮,便是她熟悉的昆侖派。

“這是怎麽了?”蕭夕禾驚訝,“也太不體面了。”

修仙界最喜歡自詡清高,很少會吵成這樣,而且還在百姓們的攤子前……不怕被罵嗎?

“昆侖弟子跟蜀山弟子啊,那就不奇怪了,”柳安安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,“他們兩家撞屬性了,從幾百年前就已經不和,每次遇上都要大吵一架的。”

蕭夕禾扯了一下唇角:“我還是第一次見。”

“沒事,等進了秘境你會經常看見,”柳安安嘆氣,“所以我說討厭來秘境,人太多了,呱呱呱個不停,聒噪得要死。”

“你少說兩句,說不定會清凈點。”許如清笑她。

柳安安輕哼一聲不理他,拉著蕭夕禾介紹:“吵架的這兩隊,著青色道袍的是昆侖派,白色是蜀山派,你左前方的那隊,就是華青門。”

蕭夕禾按照她的指示一一看去,對來此試煉的人大致有了了解後,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——

修仙界果然帥哥美女多如狗。

想想也是,修仙之人皮膚光滑細膩,不會像凡人一樣出油冒痘,還個個都整潔幹凈……能不幹凈麽,隨便捏個清塵咒,就能從頭到腳煥然一新了,根本不用辛辛苦苦洗頭洗澡。

膚色好、又幹凈,還穿著各門派統一發放的漂亮袍子,即便五官沒那麽優秀,氛圍也是拉足了,妥妥的年輕貌美。

蕭夕禾看得心情愉悅,再扭頭蜀山派跟昆侖派的人已經打起來了。

她:“……”行吧,帥哥美女打起架來,也是會急到面目猙獰的。

她嘆了聲氣,剛要開口說話,就聽到柳安安問許如清:“大師兄,我們要不要去勸個架,萬一打出人命了還得我們費心。”

“不打出人命,又怎麽凸顯醫修的優秀?”許如清反問。

蕭夕禾無語地看向這個狐貍一樣的男人,半天憋出一句:“師父要是知道你的言論,肯定要罰你閉門思過三百年。”

許如清勾起唇角,桃花眼波光流轉:“可惜,他不會相信是我說的。”

蕭夕禾:“……”這個狐貍精。

根據蔔算,秘境還得半個時辰才開啟,柳安安趁等待的功夫,盡職盡責地給蕭夕禾補課。

“這個秘境相對簡單,咱們進去之後入口會徹底關閉,十日後出口開啟,咱們只需在出口開啟之前找到鹿蜀就行,在此期間需要小心一些有攻擊性的靈獸,和某些心懷不軌的修者。”

蕭夕禾一頓:“什麽是心懷不軌的修者?”

“你不知道嗎?”柳安安驚訝,“秘境試煉沒有規則,殺人奪寶都是常有的事。”

蕭夕禾睜大眼睛:“這麽野嗎?”好像記得原文有這麽一條潛規則,男主當時還因此吃了不少苦來著。

許如清怕把小師妹給嚇走了,便不緊不慢地開口安慰:“不必擔心,咱們又不找什麽法寶,只是取點鹿蜀血而已,不會有人起壞心。”

“那可未必,鹿蜀血也很寶貝呢,”柳安安不認同,“更何況他們這些人,估計多半都是沖著鹿蜀來的。”

“怎麽說?”蕭夕禾好奇。

柳安安被她問得一噎:“……小師妹,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蕭夕禾一臉無辜:“我就是不知道嘛。”

眼下這個時間點,按照原文劇情來說,男主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,謝摘星還在背陰谷待著,連劇情都還沒鋪開的地方,她怎麽可能了解。

“唉,小師妹,你真得補補課了,”柳安安搖了搖頭,“你知道這個秘境裏的秘寶都是從何而來嗎?”

“從哪裏來的?”蕭夕禾追問。

“那些靈獸身上,”柳安安扯了一下唇角,“靈獸的羽毛、內丹、心臟,都可能是鍛造法器的好材料,鹿蜀作為上古神獸更是渾身是寶,雖然殺不死,可每次圍攻都能得些東西,每一樣都會引起爭奪,雖然鹿蜀血只有孕育新生的力量,但也難保不會有人搶。”

“原來如此,”蕭夕禾有點同情那些靈獸,對試煉卻不怎麽擔心,“有大師兄呢,他肯定能護住咱們。”

許如清樂了:“你還真會給我戴高帽。”

蕭夕禾眨了眨眼睛,柳安安立刻懂了:“怎麽會是高帽呢,大師兄可是金丹修為,這裏哪個是你的對手?“

許如清輕嗤一聲,視線突然停在了某處:“喏,那不就是。”

柳安安和蕭夕禾同時看過去,只見一群身著粉藍衣衫的少年少女們朝這邊走來,其中帶頭的女子眉如遠黛、眼如星河,在人群中美得仿佛獨自加了濾鏡,她一出現,好像四周都亮了起來,所有人的註意都被她吸走,連打架的兩撥人都停了下來。

這樣的美貌,原文中或許不算少見,可穿粉藍衣衫、以八角琴為武器的似乎只有一個,那就是女主陳瑩瑩。

陳瑩瑩是與男主暗生情愫時才修上金丹,眼下這個時間還只是築基中期,那大師兄說的堪當他對手的人……蕭夕禾視線往旁邊略一移動,便看到一張透著一股瘋勁的俊臉。

……媽的,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。蕭夕禾僵硬地別開臉,飛速搶過許如清的扇子遮住自己的臉。

許如清無言一瞬,對上她驚慌的視線後頓了頓,擡眸看向朝茶肆走來的一群人。

“啊,締音閣的人,”柳安安語帶羨慕,“他們的衣裳真好看,不像咱們只有月白道袍,丟到人堆兒裏都找不出來。”

“你一個醫修,要這麽高調作甚?”許如清勾唇,視線還在這群人身上。

柳安安輕哼一聲:“我不管,等這次事成,我要爹給咱們買好看的衣裳。”

許如清輕笑一聲,再看蕭夕禾頭低得更深了,思索片刻後起身往外走。蕭夕禾察覺到他動了,下意識要去抓他的衣角,可惜指上一空,他便已經去了茶肆門口,擋住了陳瑩瑩等人的路。

“這位道友?”陳瑩瑩不解開口。

許如清勾唇,桃花眼沒有半點攻擊性:“抱歉,這茶肆我剛包下,只怕各位要另尋歇腳處了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陳瑩瑩旁邊的少年頓時不悅,“還不滾開!敢擋我師姐的道,活得不耐煩了?”

“阿幽,不得無禮。”陳瑩瑩蹙眉道。

少年當即閉嘴,只是一雙眼還死死盯著許如清。

許如清笑了笑,也看出誰比較當家了,直接同陳瑩瑩點了點頭:“抱歉。”

“無妨,我們去別處就是。”陳瑩瑩回禮,便要帶人離開。

“師姐……”少年站在原地不肯動,“只有這裏有凳子。”

他對其他人不客氣得就像一條瘋狗,對陳瑩瑩就是溫柔加撒嬌,蕭夕禾用扇子默默擋著臉,無聲地做了個幹嘔的動作。

旁邊的柳安安看看她,又看看擋在茶肆門前的許如清,大約明白了什麽,於是主動到蕭夕禾身前坐下,為她做一些遮擋。

蕭夕禾十分感激,悄悄拉了拉她的手指。

這邊,少年還賴在原地不肯走,陳瑩瑩正耐心勸導時,突然一陣脂粉香撲面而來,接著就是一陣嬌笑聲:“哎呀呀真是巧呢,沒想到在這兒也能遇見陳道友!”

蕭夕禾:“……”這聲音也耳熟哦。

她借著折扇遮擋悄悄往外看,果然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出現。

嚴格來說不是什麽衣衫不整,只是露出的皮膚太多而已,一身紗裙顧得住肩膀就顧不住腿,一走一動之間風情萬種。

可不就是她的老東家,合歡宗宗主的大徒弟蠻腰兒麽。

蠻腰兒自帶風情,不少仙門弟子都紅了臉,一邊面上鄙薄嫌棄,一邊忍不住偷偷瞄人家。陳瑩瑩旁邊的少年皺了皺眉,直接仗著身高優勢將陳瑩瑩擋住,不準她看蠻腰兒。

蠻腰兒笑了一聲:“古道友的占有欲還是那麽強呢,連女人的醋也吃呀。”

“阿幽。”陳瑩瑩無奈。

少年抿了抿唇,卻還是不肯讓開。

蕭夕禾看著這群人唱大戲一般聚在茶肆前,只覺得一陣無語——

今天是什麽好日子,她的舊相識除了謝摘星,基本上全來了。

這個想法剛冒出來,一陣強大的威壓突然襲來,一時間風雲變色飛沙走石。眾人皆面露驚色,正不知發生了何事時,兩道身影從天而降。

“是謝摘星!”有人驚呼,眾人紛紛看了過去。

蕭夕禾:“……”全員到齊。

陳瑩瑩眼眸微動,下意識上前一步,卻被身旁的少年攔住了去路:“師姐。”

陳瑩瑩回神,不好意思地笑笑,少年眼底閃過一絲陰郁,卻沒有開口說話。

謝摘星與林樊落地,剛才還在嘰嘰喳喳的年輕人們頓時不敢吱聲了。此時的謝摘星還沒作下大惡,修者對他只是聽說了太多傳聞,一時畏懼大過厭惡,旁的情緒倒是沒什麽。

“好熱鬧啊!”林樊笑嘻嘻開口。

謝摘星面無表情擡眸,視線直直看向茶肆。蕭夕禾記著他先前說的話,對上他實現的瞬間,頓時鴕鳥一般躲進扇子。

謝摘星的眼神愈發冷了。

陳瑩瑩與蠻腰兒都站在他視線的去處,陳瑩瑩唇角克制地揚起,對他微微頷首,蠻腰兒則一改狐媚模樣,嚴肅正經地把衣服穿好。

謝摘星無視了兩人,轉身朝山上去了。林樊無奈跟上:“急什麽,秘境還沒開呢!”

謝摘星不理人,轉眼消失在眾人視線中。

陳瑩瑩眼底閃過一絲失落,蠻腰兒則松了口氣,與對面的陳瑩瑩八卦:“這位魔尊大人前些日子來過合歡宗,對我真是半點興趣都沒有,我真懷疑他不喜歡女人。”

何止是沒興趣,簡直差點要了她的命,幸好師尊及時叫人將她帶走,她才保住性命。

“魔尊潛心修煉,自然無心七情六欲。”陳瑩瑩溫和道。

少年一聽她為謝摘星說話,眼底閃過一絲陰郁。

謝摘星的到來,如同一顆巨石落在水中,周圍愈發熱鬧起來,紛紛議論他因何而來。

“定是識綠山秘境出了什麽絕密法寶,他才會屈尊趕來。”

“那……咱們還去嗎?”

“去啊,為什麽不去,他吃肉咱還不能喝點湯嗎?”

眾說紛紜,離開的人寥寥無幾,可見這裏頭吸引謝摘星的東西,也吸引了他們。

蕭夕禾絞盡腦汁回憶原劇情,卻找不到關於這段的描寫……好像就幾句話,說女主在裏面受了重傷,回締音閣療養許久,然後便是她與男主進一步發展的仙魔比試大會了。

……所以謝摘星因何而來?

蕭夕禾正百思不得其解時,四周突然憑空一陣妖風,不遠處的山脈上一道金光閃過,接著便是虛空破開,隱約現出一道大門。

“秘境開了!”

不知是誰喊了一聲,一時間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朝山上沖去,蠻腰兒掩唇輕笑:“沒出息,都急什麽呢。”

“蠻道友怎麽有空來識綠山了?”陳瑩瑩終於有空與她閑聊。

蠻腰兒媚態百生地看向她:“這不是閑著無聊,便來物色幾個爐鼎,那些老油條都太沒勁了,還是這些剛出茅廬的小年輕們火力旺。”

說著,還朝她身邊的少年挑了一下眉。

也算初出茅廬的陳瑩瑩頓時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。

蕭夕禾察覺到短暫的沈默,忍不住偷瞄一眼,恰好看到蠻腰兒正在向陳瑩瑩拋媚眼。

……不愧是合歡宗的得意弟子,男女不忌,葷素不忌。

她正無言時,陳瑩瑩旁邊的少年突然朝這邊看來,蕭夕禾下意識遮住臉。

秘境大門已經開啟片刻了,大部分人都已經進去,茶肆裏只剩她這一桌還有人,顯得十分突兀。

蠻腰兒順著少年的視線看過來,先是對上了柳安安的目光,接著便註意到她身後鬼鬼祟祟的蕭夕禾。

“這位道友可是不舒服?怎麽還將頭埋起來了?”蠻腰兒笑問。

蕭夕禾汗都快下來了。

蠻腰兒見她不答,感興趣地上前一步,卻被許如清攔住了路:“抱歉,我家小師妹怕生,蠻道友還是別上前了。”

蠻腰兒聞言擡頭,看清許如清的相貌後眼睛一亮:“這位道友好生眼熟。”

許如清笑容不改:“的確去合歡宗為您醫治過。”

“哦?原來是位醫修小友,那時去合歡宗,定是用了假面示人吧,否則我怎會記不住你的樣貌?”蠻腰兒說著,伸手撫上他的臉。

柳安安立刻站了起來:“別碰我師兄!”

“小丫頭,脾氣還挺爆,”蠻腰兒笑了一聲,然後便伸手攬上了許如清的脖子,“不知道友為我醫的是什麽病,對你的相思病嗎?”

許如清為難地看了陳瑩瑩等人一眼,臉頰突然有些紅:“難言之隱,只怕不好說。”

蠻腰兒看著他泛紅的臉,愈發笑得開心,整個人都快貼了過去:“說嘛,時間太久,我都忘了。”

“真的要說?”許如清還在為難。

蠻腰兒呵氣如蘭:“只管說。”

“腳氣。”

蠻腰兒氣呵到一半突然僵住,某些記憶瞬間湧入腦海……在很久很久之前,好像有過一個老頭子來過宗門,為她醫治某些小秘密。

“對了,”許如清補充,“方才還未問過道友,吃了我那些藥,是否已經痊愈了?”

蠻腰兒:“……”

其餘人:“……”

死一般的寂靜之後,蠻腰兒松開了許如清,一瞬清心寡欲:“秘境門怎麽好像要關了,我先走一步。”

話音未落,便直接走了。

剩下的人面面相覷,還是許如清打破了沈默:“各位,該出發了。”

“……我們這就走,”陳瑩瑩艱難將‘腳氣’二字從腦海劃去,“道友要一起嗎?”

少年聽到她主動邀請,頓時虎視眈眈。

許如清笑了一聲:“不必,我們還要再等幾個人。”

“好的。”陳瑩瑩沒有久留,帶著締音閣的人直接離開了。

轉眼之間,山腳下就只剩藥神谷的三個人。

許如清拿回自己的扇子:“人已經走了。”

蕭夕禾猛地松了口氣,無言半天後問:“……修者也會得腳氣?”

“修者還會吃壞肚子呢,又不是已經飛升成仙,誰還沒個身子虛弱病邪入體的時候。”許如清斜了她一眼。

蕭夕禾一言難盡:“是有道理,就是覺得……有點割裂。”原文中描寫這位風情萬種的大美人,提過她喜歡穿涼鞋,原先自己以為是露出染了蔻丹的腳趾更有魅力,誰知道是因為……腳氣。

不是說大美人不能得腳氣,但這種東西怎麽說……就是怪怪的。

柳安安看著她覆雜的表情,頓了頓後問:“你認識剛才那些人嗎?啊,你以前是合歡宗的,肯定認識蠻腰兒,那跟締音閣的是怎麽認識的?”

蕭夕禾心情覆雜地看向她:“蠻腰兒曾帶著我,去過締音閣采買樂器。”

“然後呢?”許如清到桌邊坐下。

“然後我一杯茶沒拿穩,弄臟了陳瑩瑩的裙擺,”蕭夕禾嘆氣,“古幽為了報覆,就對我下了陰陽合歡蠱。”

古幽便是陳瑩瑩身邊的少年。

柳安安和許如清同時一楞,回過神後臉色都有些不好看。

“就因為弄臟了衣角,便要毀了你?”柳安安氣憤,“蠻腰兒不是你的師姐嗎?她沒護著你?”

“你當古幽的陰陽合歡蠱哪來的?”蕭夕禾無奈。

柳安安猛然睜大了眼睛。

“她知道你的全陽體質?”許如清問。

蕭夕禾默默點頭。

柳安安深吸一口氣:“知道你是全陽體質,還叫古幽給你下陰陽合歡蠱,這是擺明了要置你於死地吧!”

“她得了什麽好處?”許如清透過現象看本質。

蕭夕禾聳聳肩:“那批樂器打了五折,省了五千靈石。”

“五千靈石,小師妹你還挺值錢。”許如清笑了。

柳安安不滿:“大師兄,你怎麽能拿這件事開玩笑。”

“那能怎麽辦,我去將她打一頓?”許如清一臉無奈。

柳安安猶豫一瞬,似乎在糾結。

蕭夕禾樂了:“算了吧,有仇以後再報,這次最要緊的還是完成師父的任務。”

“懂事。”許如清誇獎。

柳安安撇了撇嘴,突然想到什麽:“小師妹,你這事兒合歡宗宗主知道嗎?”

“沒說。”蠻腰兒是宗主寄以厚望的徒弟,而她是一個連煉氣都沒有的廢物,不用想也知道宗主會偏向誰,那個時候與其多嘴,不如偷點東西離開。

柳安安睜大眼睛:“為什麽?”

“哪有那麽多為什麽,你當人人都跟師父一樣稱職?”許如清敲了她一眼,扭頭看向蕭夕禾,“時候不早了,出發吧。”

蕭夕禾見他沒有撇下自己,頓時高興地答應。

許如清輕嗤一聲,敲了敲她的腦袋:“跟緊我,不要單獨行動。”許如清說完,又看向柳安安,“你也一樣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趕緊走吧,早點完成任務,才能更好地躲開他們,”許如清嘆了聲氣,從乾坤袋裏掏出一件輕飄飄的兜頭披風,直接丟給了蕭夕禾,“我能護住你,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”

蕭夕禾接過,穿戴好後直接擋住了大半張臉:“謝謝師兄。”

許如清摸摸她的腦袋,無聲地安慰一下。

三人說著話,便一路朝著秘境去了。

秘境門沒有徹底關閉之前,內裏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空曠,蕭夕禾一進去腳下一軟,差點摔倒在地,還是許如清及時將人扶住。

“就不能小心點。”許如清很是無奈。

蕭夕禾有點尷尬:“謝謝師兄。”

話音未落,便察覺一道淩厲的視線朝自己射來,蕭夕禾哆嗦一下想起他的警告,趕緊背過身去,結果下一瞬險些與古幽對視,只好又匆匆低頭。

……就這麽幾個熟人,全到齊了真是麻煩。蕭夕禾心裏嘆息一聲,叫上師兄師姐去了較為清凈的位置。

謝摘星周身散發著陰郁的氣息,方圓五米之內除了林樊連個人影都沒有,這叫喜歡熱鬧的林樊都快憋壞了。

“我就說偽裝一下吧,你這張臉實在是太出名了,跟你一起出來,我連交朋友的機會都沒有,”林樊說著,突然註意到他盯著某個方向看,“看什麽呢?”

謝摘星收回視線,腦海中卻仍停著剛才的畫面——

她讓別的男人扶她,她還對那個男人笑。

“發什麽呆?”林樊見他不理人,忍不住在他面前揮了揮手。

謝摘星煩躁地抓住他的手腕:“老實點。”

……懂了,孕夫脾氣又犯了。林樊瞬間老實許多。

蕭夕禾在相反的方向坐下後,卻總忍不住偷瞄某個角落裏的人。幾個月沒見,他似乎憔悴了些,眼下一點黑青,膚色卻是蒼白,也消瘦了,下頜都鋒利許多……是沒好好吃飯,還是修煉走火入魔了?

蕭夕禾正擔心時,他的視線突然穿過人潮與她對上,她楞了一下,尷尬地擠出一點微笑,謝摘星卻面無表情地別過臉去。

蕭夕禾揉揉發僵的臉,默默嘆了聲氣,接著聽到有人頤指氣使:“這點事都做不好,你還能做什麽?真是廢物!”

“算了師兄,跟他一個廢物計較什麽。”

蕭夕禾仔細看了眼,是一個長相周正的青年。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,青年溫馴一笑,毫不介意那些人的惡言惡語。

這應該就是男主鐘晨了吧。蕭夕禾看了眼他腰間的穗子,心中隱隱有了答案。

秘境的大門只開啟一刻鐘,一刻鐘之後便開始緩緩關閉,蕭夕禾眼看著虛空的縫隙越來越小,片刻之後終於徹底闔上,連痕跡都沒有了。

天地、四周徹底成了白茫茫一片,人在一片雪白中眼睛都快瞎了。好在這種白沒有維持太久,便開始逐漸變得透明,山河、樹林逐漸顯露出來。

終於,最後一點白也消失,所有人都置身於一片幽暗的森林中。

森林草木野蠻生長,遠方有空谷幽鳴,視線所及一片綠意。與外頭似乎沒什麽不同,可又似乎全然相同。

“小師妹小心點,試煉開始了。”柳安安提醒。

“不過是個簡單的秘境,你別嚇唬她。”許如清嘴上不在意,卻像老母雞一樣將兩只小雞崽護在身前,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。

蕭夕禾背靠許如清,正警惕地觀察情況時,一粒小石子突然打在身上,嚇得她往前跳了一步,脫離了許如清的庇護圈。

“怎麽了?”柳安安不解。

蕭夕禾跳這一下引起不少人註意,比如締音閣的某人。她輕咳一聲低下頭:“沒事,可能踩到石頭了。”

“你過來,我牽著你。”柳安安不放心地朝她伸手。雖然都是築基初期,但小師妹顯然不具備保護自己的能力,讓同樣菜雞的她簡直操碎了心。

蕭夕禾乖乖繞到二師姐那邊,剛跟她牽上手,突然聽到一陣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。

她能聽到,其他人也聽到了,正疑惑是什麽鳥兒時,天空突然一片陰雲,遮住了所有光線。眾人紛紛擡頭,不知是誰突然嚷了一句:“好多烏鴉!”

話音未落,烏鴉便烏央央朝修者撲來。眾人本來沒有當回事,直到看清這些烏鴉眼睛血紅、翅膀邊緣也異化成銀色的鋼刃,才漸漸意識到不妙。

可惜已經晚了。

烏鴉嘶吼著朝修者攻擊,有反應慢一些的,直接被烏鴉翅膀割斷了脖子。當慘叫聲此起彼伏,眾人才驚慌地建起結界。

然而沒用,烏鴉的翅膀能輕易劃破結界,繼續攻擊結界內的修者。

蕭夕禾哪見過這陣仗,慌忙從乾坤袋裏掏出平底鍋,一邊揮鍋抵禦一邊問許如清:“這真的是個簡單的秘境嗎?怎麽跟我想的不太一樣?”

哪有一上來就見血的簡單秘境。

許如清眉頭輕蹙:“我從前來過一次,那時候的烏鴉不是這樣。”就只是簡單的烏鴉而已,也沒有這麽多。

蕭夕禾心裏叫苦不疊,揮舞著平底鍋拍烏鴉,一旁的柳安安本來還覺得她的武器太丟人,想借一把自己的峨眉刺給她,結果發現她那東西比自己的好用多了。

“二師姐小心!”蕭夕禾驚呼一聲,以打網球的姿勢幫柳安安拍走一只。

柳安安:“……還有鍋嗎?借我一個。”

蕭夕禾當即掏出一口炒鍋。

烏鴉一只只死去,卻總也不見減少,修者們簡直焦頭爛額。

謝摘星煩躁地看著這群烏鴉,任由林樊為自己保駕護航。

林樊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兒,一時間叫苦不疊:“少主,你就不能動動嗎?”

“不能。”謝摘星慢條斯理地開口。

林樊嘴角抽了抽,繼續奮鬥在殺烏鴉一線,正努力時,身後的某人突然擡手,一道靈力放出,徑直擊殺了三米之外的幾只烏鴉。

林樊楞了楞,回頭:“少主,你準頭有問題啊,怎麽殺那邊去了。”

謝摘星冷淡地看他一眼,不予回答。

林樊心頭一動,重新看向五米之外,只見一個像狐貍一樣貌美的男人,此刻正蹙著眉頭用手中折扇擊退烏鴉。

林樊剛想再嘲笑謝摘星兩句,突然心神一動:“少主,你為什麽幫他?”

謝摘星擡眸,看了眼某道略顯狼狽的身影,靜了靜後淡淡開口:“因為她是害我有孕的罪魁禍首。”

林樊楞了楞,看看那人,再看看謝摘星,然後又一次去看看那人……長得是漂亮,但確實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……吧?

他倒抽一口冷氣,心底某處好像哢嚓一聲,裂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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